蘆芽山 吳光宇 攝
蘆芽山是一座歷史名山，因形似“蘆芽”而得名，據(jù)第一部全國性地理總志《太平寰宇記》記載，這個名字最早出現(xiàn)在北宋，后來，“蘆芽山”就被慢慢沿用下來。
一
鄭樵《通志》記載：“蘆芽山，山高二十里，峰巒聳秀，形似僧昆廬冠，前有群山，森列似荻芽，名小蘆芽?！鳖櫻孜洹短煜驴酚涊d：“蘆芽一山崔嵬挺拔，高處云霄，尖似蘆芽而磅礴迂回，雄踞中原?！笨祷铩稌x乘蒐略》記載：“蘆芽山雄勝與清涼（五臺山）抗衡。為全晉第一崇山……峰巒特秀?！薄洞竺饕唤y(tǒng)志》記載：“……為全晉之崇山，邊垣之捍衛(wèi)……高巒層疊，上插霄漢。云蒸霧郁與天為際，極宇宙之奇觀?！边€形容蘆芽山“尖如竹萌，多生蘆草”?！豆饩w山西通志》記載：“蘆芽山北岳，秀直云表。山中有三臺看花、北峰與北岳，為三勝?！薄鹅o樂縣志》記載：“蘆芽山連鎮(zhèn)諸州，逶迤百里。最上一峰，突入霄漢。五月飛霜，千載凝冰，時或山上雨而山下晴。其樹木、梵宇、奇泉、怪石，乃與五臺山比肩齊名者也?！狈泊朔N種記述，都在形容海拔2736米的蘆芽山巍峨挺拔、怪石嶙峋，懸崖如削、壁立千仞，其秀可與五臺山媲美，其名可與五臺山并提。
明代之后，蘆芽山名聲大噪，成為寧武周邊乃至山西一大勝境，有保存較為完好的兩塊石碑可以為證，有些字跡經(jīng)過風雨侵蝕，雖然漫漶不清、無法辨識，但是絕大部分依然可見。一是明成化年間的《蘆芽山乾元寺元壽寺圣境賦碑記》明確記述說：“夫蘆芽勝境，云粹名山，釋迦□衲子棲心之處……貽境昭然，玉龍洞水。九桄梯攀，天間□大。誠心中邊，仙橋身匣。溜油坡綠，臥牛獨飲?！币痪洹疤J芽勝境，云粹名山”，無疑是對蘆芽山的盛贊，加之對山中自然景觀的細致描寫，更是讓世人對蘆芽山有了完整的認識。二是《重修蘆芽山碑記》中也描述道：“域中之大山，三晉支山三千，要白紙鐘淑氣于天地，斯足□蒼生以云雨。有如蘆芽靈山，東接管涔，西連荷葉，其或分五岳，因而名高三晉?！边@一段描述了蘆芽山的神奇所在，每遇少雨年份，百姓禱雨十分靈驗；也闡述了蘆芽山的地理位置，氣勢恢宏，名聲在外。
二
除了不少游記記述蘆芽山，還有許多詩詞記述蘆芽山。從宋代到清代，不少詩人登臨蘆芽山提筆而作、歌之誦之?！按说亟^炎蒸，猶疑到不能。夜深如有雨，寺靜若無僧。枕潤連云石，窗明照佛燈。浮生多賤骨，寒逼恐難勝。”這首專門寫蘆芽山的詩出自宋代潘閬之手，此人樂于逍遙，漂泊四方，行至蘆芽山便有感而題。不久，又在其《夜宿蘆芽山》中寫道：“夜深知有雨，院靜若無僧。人有識之者，閬潛復避跡?！敝劣凇耙股钊缬杏辍焙汀耙股钪杏辍钡降资呛笕吮孀R的一字之差，還是作者從“如”到“知”的重新認識，筆者倒是更偏向于后者。
其后，記述蘆芽山的詩詞如同雨后蘆芽，新生不斷。金代趙秉文《蘆芽山》：“荷葉平初盡，蘆芽勢漸分。朝來知宿雨，谷底見歸云。日上松猶滴，風來草自薰。臨溪歸路險，萬筏下河汾?！苯鸫捸暋栋床康乐袃墒住罚ㄆ湟唬骸翱咭昂咏蛩疀]腰，管岑官路雪封條。一年樂事能多少，強半光陰馬上消。”明代汪可受《蘆芽山》：“山勢天連地，風光夏似春。老僧修轉(zhuǎn)密，古寺為誰新？荷葉坪前客，蓮花峰下人。蘆芽有識者，坐久欲相親?！泵鞔w夢麟《夏日游蘆芽山訪僧》：“蘆芽標勝跡，崪嵂出層穹……笳葉千尋疊，靈源一脈通。長松巢翡翠，怪石臥羆熊。”這些詩描寫蘆芽山的特征各有看點，都很傳神。
“奇峰瘦削高天云，蘆芽仙草吹芳芬。平山蜿蜒振陳秀，林溪蟠屈青氤氳……山水為緣誠有命，蘆芽信美是吾鄉(xiāng)。汾河西流水清冽，管涔天柱猶丘垤。謂北江云杏靄中，依稀似與良朋別?！鼻宕顣浪鞯倪@首《蘆芽山》詩中，“蘆芽”提及兩次，其中蘆芽仙草是蘆芽山野生的一種草本植物，因為蘆芽山森林密布，終年云霧繚繞，來此登山的人誤以為有仙人所居，故將長于此處的這種草喚作“蘆芽仙草”，其實這種草學名“巖青蘭”，俗稱“毛尖草”，據(jù)《本草綱目》記載，蘆芽仙草具有抗衰老等保健功效。
“劈峰高嶺涌，縹緲入云端。飛鳥翼已困，猿猴技盡殫。風吹石影瘦，雪積露凝團。不登絕頂處，焉識蘆芽山?！边@是清代五寨知縣描寫蘆芽山的一首詩，開頭“劈峰”兩字霸氣十足，瞬間讓人想到武俠劇中的武林高手揮刀順勢劈開山峰的情景。而此處“劈峰”兩字說蘆芽山是刀劈出來的，可想而知蘆芽山是何等陡峭、何等險要。再一句“飛鳥翼已困，猿猴技盡殫”，說的是鳥要飛過去，翅膀也飛困了，猿猴用盡所有的技能也未必能夠爬上去，可想而知蘆芽山得有多高！
太子殿
三
說到蘆芽山，就必須提及一個人——明末清初博通經(jīng)史、諸子和佛道之學的傅山，他曾多次到訪蘆芽山，也曾多次久居蘆芽山。他在《西庵》一詩中直抒胸臆：“禽向巖無句，神山秘不傳。蘆芽才一到，幽韻與誰言？”這里的標題“西庵”，則是蘆芽山腳底的一個村莊。據(jù)說有一次傅山騎驢北行，正要進蘆芽山時，楓仲派人向他討要千字文，當時已是兩眼發(fā)花、兩腕如鐵的傅山無法繼續(xù)推辭，就在蘆芽山草書了千字文，并在文后作跋。在傅山眼中，蘆芽山是一片翠綠，《蘆芽山徑想酒遣劇》寫道：“綠來無云樹，山溪淙綠中。老樹倒為橋，綠毛僵古龍?！痹诟瞪窖壑?，蘆芽山是一片寶地，《蘆芽》寫道：“五月蘆芽積雪明，雪中紅藥靚嫈嫇。益憐無熱葡萄朵，肯傍繁華醉肉屏。”還有《蘆芽白銀盤》寫道：“蘆芽秋雨白銀盤，香蕈天花膩齒寒。回味自聞當漱口，不知瑤柱美何般。”傅山一生遍覽名山勝水，嘗遍山珍海味，對蘆芽山中生長的銀盤蘑菇如此盛贊，可見銀盤蘑菇的珍貴。
此外，還有清代岢嵐州金都御史王繼祖《蘆芽山》：“山高鳥絕跡，攀躋愧無能。半嶺常逢雪，枯巖有定僧。松深塵不到，天近月為燈。閬苑于今在，鶴飛自可勝?！鼻宕嗫碎L《蘆芽山·南峰臺》：“閬苑山通鹿苑西，峰峰古剎隱前溪。漣河北瀉千年水，錦帳東環(huán)萬仞梯。虹映晚霞天路近，云回古澗寒垣低。遙看雨后清川色，紅杏香風送馬蹄。”清代張彥坤《樓煩》：“無數(shù)青山入望寬，蘆芽隱約掛云端。磴盤鳥道三秦接，人擁羊裘六月寒?！?/p>
四
天下名山僧占多，蘆芽山就是這樣一個地方。蘆芽山因其涼爽的氣候、清幽的環(huán)境，成為僧侶居士靜心修持、安心修道、孤心修養(yǎng)、潛心修行的理想場所，為佛教傳播提供了天然的洞天福地。歷史上，蘆芽山既是全國唯一的毗盧佛道場，又是全國罕見的三教合一、佛道共處的寺觀集中區(qū)。唐宋兩代，山中佛寺“緣崖依澗，精宇嵌藍”，多達300余座。試想，一座山中，300余座寺廟，這是何等壯觀。在蘆芽山鼎盛時期，除了有金龍池、五龍洞、秀峰嶺、紫巖峰、鳳凰嶺、東火場、西火場、大天澗、小天澗、九桄梯、舍身崖，還有華嚴寺、金佛堂、太子殿等寺廟佛堂。乾隆十三年（1748年）任五寨縣令的秦雄褒，不知是慕名而來還是恰巧路過，在蘆芽山遷延數(shù)日，直接以標志景觀為題，硬是從山腳到山頂，從九桄梯、束身峽、石豁、天澗、五龍洞、看花臺、清涼石、紫峰崖、秀峰嶺、鳳凰嶺、西照庵、石佛寺、小天澗寺，一直寫到太子殿。而他后來寫的《紫峰寺六月望積雪》，與前面提到的“紫峰崖”似有出入，應(yīng)該也是寺廟之一，而“炎蒸”“積雪”兩個詞語在潘閬、傅山詩中也出現(xiàn)過，由此可以斷定紫峰寺就在蘆芽山。此處引用其中兩首詩作為賞讀，一首《清涼石》：“晉北最知名，五臺清涼石。蘆芽佶屈奇，奧阻無人適。”一首《太子殿》：“青溟不可階，孤殿獨縹緲。嶪嶪盤石古，落落數(shù)松杪?！边@些平仄相間的句子，表達了秦雄褒對蘆芽山雄秀風光的贊美，對蘆芽山奇妙世界的神往。
千百年來，不管是古籍還是詩詞，以蘆芽山為題的創(chuàng)作不勝枚舉、世代相傳。有一時所見所感，寥寥數(shù)行；有一時所游所覽，娓娓道來，引發(fā)了后人的悠悠思古之情，成為蘆芽山區(qū)別于其他景點的風物印記，成為寧武文化的詩意存在。
世間萬物總是相輔相成的，古籍與山、詩詞與山也是。正是因為有了古籍和詩詞，蘆芽山才更有味道，才彰顯出獨特的文化魅力。古籍因為蘆芽山而更具山水情懷，更具細微真章，詩詞因為蘆芽山而更具人文氣息，更具韻味。反之，蘆芽山也因為古籍而名垂千古，因為詩詞而別具一格。
如今的蘆芽山，巍峨挺拔、秀麗多姿，煙霧繚繞、云蒸霞蔚，有著獨特的魅力、堅毅的風骨和浪漫的氣韻，有著“三晉第一崇山”“華北第一奇峰”“五百里奇秀蘆芽山”的美稱。一曲曲關(guān)于蘆芽山的頌歌，猶如這片土地上的瑰寶，經(jīng)久不衰、恒久流傳……（劉 強）
（責任編輯：盧相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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